科波拉《大都会》外媒评价两极:雄心勃勃的城市史诗or认真愚蠢的职业生涯句号

(搜狐电影独家专稿 编译/耷子;责编/斯汀)

法国当地时间5月16日晚,曾执导《教父》《现代启示录》等影史经典的85岁大导演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的新作《大都会》在戛纳电影节首映。这部筹备超过40年、经历无数次改编、推迟、搁置、重启的“巨制”,是本届戛纳主竞赛单元最受关注的新片,没有之一。

由于影片过于漫长和曲折的诞生历程,以及此前好莱坞几大电影公司高层们内部看片后,对它的商业前景表现出的担忧,在影片正式揭开面纱之前,已经有很多对它将收获“吐槽”的推测。

影片昨日首映后,不出意料坐实了关于它基本样貌的判断:这是科波拉又一部恢弘的、视觉元素强烈丰富、当然也充满隐喻的“史诗”。然而外媒对影片实际的意义及“可看性”,则提出了观点颇为分化的评判。

《好莱坞报道者》:既认真又愚蠢,科波拉职业生涯的冒险句号

亚当-德赖弗扮演的充满理想主义精神的凯撒-卡蒂里纳,是一个颇有远见的天才,他想通过建立一个乌托邦式的未来去拯救纽约,并在这个过程中彻底推翻精英统治阶级。从很多层面上讲,凯撒的使命既高尚又自私,就像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拍摄《大都会》的顽强决心一样。这是一个追求梦想的寓言,在这个将艺术边缘化、只关注金钱的好莱坞,导演仍然可以毫不妥协地制作一部不朽的史诗电影。

早在上世纪80年代初,科波拉就萌生了拍摄这部电影的想法,从那以后,他就断断续续地开发这个项目——与知名演员一起围读剧本,2001年还在曼哈顿拍摄了30个小时的素材,六年后,由于资金困难,他几乎放弃了这个项目。关于科波拉是如何自筹资金拍摄这部鸿篇巨制的,已经有很多报道。只是,情感和怀旧,在商业的语境中并不重要。这部电影既是政治片,又是文艺科幻片,既是爱情片,又是怪诞喜剧片,影片自始至终都充斥着对文学、哲学、历史和宗教的旁征博引。业内普遍认为,此片不可能获得广泛的观众,这是不可否认的。

那么,这是一部傲慢自大的作品吗?是一个庞大而又愚蠢的电影吗?是一个大胆的实验电影吗?是一次富有想象力的尝试吗?是一部试图通过一个高概念来揭示当代社会政治现实的电影吗?所有这些问题,答案都是肯定的。《大都会》中塞满了各种引用话语,常常令人困惑,显得非常啰嗦——我们看到了《哈姆雷特》和《暴风雨》、马可-奥勒留(《沉思录》作者)和弗兰齐斯科-彼特拉克的话,反复思考时间、意识和权力的意义,使得影片变得异常沉闷。但它也偶然会出现有趣的、好玩的片段,视觉元素令人眼花缭乱。

在两个多小时里,我并不能保证自己始终沉浸在电影里,但我总是好奇故事的下一步走向。这是一部好电影吗?似乎并不赖,但这也不是一个可以轻易下结论的问题。

影片故事的核心,其实是罗马帝国的注脚——历史上的卢修斯-塞尔吉乌斯-卡提林,是一个很有抱负的执政官,试图推翻共和国,打算驱逐上层阶级,并解放下层阶级。这些罗马的典故,在建筑上、雕像上、纪念碑和建筑物的铭文上,都很顺利地转化为了现代纽约的样貌(更名为“新罗马”)。

科波拉将男主人公命名为凯撒,是为了树立史上知名政治家的形象,但德赖弗却留着一个碗状的发型。凯撒的办公室位于克莱斯勒大厦的塔尖,设计感十足。他站在外面的窗台上,就在他要掉下去的时候,他停止了时间。这种与《黑客帝国》相似的技能,虽然看起来很酷,但并没有对情节推动带来太大的影响。

更重要的是,凯撒发明了一种神奇的新型细胞级建筑材料,既环保又美观。他主张用这种材料重建这座城市。但这位杰出的建筑师和城市规划师,却遭到了新当选的保守派市长富兰克林-西塞罗的坚决反对。西塞罗从前任政府手中接过了一个烂摊子,城市的经济状况一塌糊涂,他想要建造一座综合赌场来增加政府的收入。西塞罗和那些有钱的幕僚——比如他的经纪人纳什,都想坚持更“安全”的选择——用混凝土和钢铁造房子。

凯撒和西塞尔之间的不和,可以追溯到之前发生的事:西塞尔在当上新市长之前,曾是负责调查凯撒妻子谋杀案的地方检察官,他的妻子在他的梦中和现实生活中始终都挥之不去。凯撒公开声称西塞尔是“贫民窟的最大房东”,这种敌意始终没有得到缓解。

凯撒与渴望金钱和权力的电视财经记者沃-铂金有着不可告人的隐秘关系,沃-铂金厌倦了作为情妇被隐藏起来。她打算嫁给纽约最富有的人——年迈的汉密尔顿-克拉苏三世,他恰巧也是凯撒的叔叔,他的最终目标是操控自己的银行。尽管沃-铂金这个角色在故事中并没有得到很好的延展,但她还是把特有的讽刺效果展现得很好。

西塞罗有个思想独立的女儿朱莉娅,她在和俱乐部好友们一起狂欢时,被凯撒的理想主义所深深吸引。她违背父亲的意愿,成为了凯撒身边的人,西塞罗试图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但朱莉娅终究还是成为了市长阵营中第一个皈依凯撒“大都市计划”的人,西塞罗精明的妻子特蕾莎也逐渐成为了凯撒的信徒。

当凯撒陷入一个捏造的性丑闻漩涡时,朱莉娅的足智多谋派上了用场。别问了,这场阴谋的始作俑者是凯撒的堂兄克洛迪奥,他是一个自恋狂,极度迷恋朱莉娅,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和凯撒竞争。希亚-拉博夫扮演的这个狡猾的自恋者,是全片最滑稽的角色。克洛迪奥在成功抹黑凯撒之后说:“穿着裙子的复仇感觉太好了。”克洛迪奥还利用城市底层阶级的不满来落实自己的政治野心,他迅速崛起,成为他堂兄和市长的重大威胁。

所有这一切构成了一个完整的故事吗?不完全是这样,它也不太可能成为对我们两极分化政治格局的深刻回应。影片经常给人一种既认真又愚蠢的感觉,但它又不是平淡无奇的,因为它太奢侈了。在当代电影人当中,还有谁在坚持拍摄这种规模的电影?

尽管影片的设计元素结合了当代风格和希腊罗马风格,但这个颓废的未来纽约未免有点过时了,它依旧是富人和特权阶级的游乐场,拥有高级时装走秀台和纸醉金迷的夜总会。影片把麦迪逊广场花园变成了一个类似于斗兽场的地方,这里有角斗士比赛、战车比赛和杂技表演,这是个聪明的主意,尽管视听呈现有点过火,人群的吼声也太刺耳了。因为看到了**车站、市政厅和**公园这样熟悉的地点,我们可以很容易识别出那是曼哈顿。影片通过光影的巧妙运用,带来了一种暗黑的质感,可以和《银翼杀手》里的洛杉矶相媲美。

演员的表现总体上发挥稳定,德赖弗扮演了一个兼容梦想家和实用主义者特质的角色,而吉安卡罗-埃斯波西托则扮演了一个不是那么刻板的反派人物。塔莉娅-夏尔扮演了凯撒情绪冷淡的母亲;劳伦斯-菲什伯恩扮演了凯撒无所不知的司机,他还负责一堆听起来很学术的旁白;克洛伊-菲内曼扮演朱莉娅的密友,这个角色很有趣,就像凡尔赛宫里的朝臣。其他一些人,比如市长的随行人员杰森-施瓦茨曼,或是扮演克洛迪奥得力助手的巴尔萨泽-盖蒂,都没有什么事情可做。

《大都会》很可能成为一部事件电影,如果影片最终成为这位85岁的著名导演的绝唱,那他确实为自己的职业生涯画上了一个冒险的句号。

《洛杉矶时报》:雄心勃勃的城市史诗,冷酷无情的观众才会称之为“灾难”

45年前的戛纳,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终于从《现代启示录》的荒野中走出来,对于电影界来说,那几乎是一个神话般的时刻,它包含了科波拉对自己的辩护——影片赢得了金棕榈奖,也标志着科波拉在上世纪70年代辉煌生涯的终结。这与他如今在《大都市》中的处境很接近。《大都市》是一部雄心勃勃的城市史诗,由科波拉自己出资1.2亿美元,并在戛纳电影节上进行了全球首映,对这位电影人来说,这是一件好事。

这是85岁的科波拉自2011年的恐怖片《从此刻到日出》以来的第一部电影,它让人想起了“总结”和“顶峰”这样的词,但这些对电影本身来说都是一种伤害,特别是你强烈期待一些光鲜亮丽的内容的时候。至少在持这种观点的人来看,《大都会》是带有印象派色彩的作品,更接近《虚荣的篝火》(1990年,布莱恩-德-帕尔玛执导)。

这是一个由金钱、权力和种族撕裂构成的纽约形象,滑稽中带着荒谬。我们不要叫它“纽约”,电影里也没人这么叫,它更像是一个新罗马,拥有自己的克莱斯勒大厦、**车站和装饰艺术,但通过古老的镜头,以及劳伦斯-菲什伯恩宏大的叙事语调,科波拉重新塑造了一个衰落城市的变体。

《大都市》不像《继承之战》,也不像詹姆斯-格雷的《家族情仇》,它的细节过于脱离现实,任何阴谋都无法以一种悬疑的叙事手法展现。科波拉的原创剧本是修改了很多年的产物,但仍然有不少即兴发挥的地方,在看似笨拙的对话和经典语录之间疯狂摇摆。

一旦你放弃了“科波拉带着另一部杰作回归”的想法,《大都会》便会展现出很多值得欣赏的地方,尤其是演员们的表演,他们全身心地投入到了角色中。从更大的意义上说,科波拉已经从他最伟大的电影《对话》和《现代启示录》中的犬儒主义,转向了可以被称为乌托邦的东西。

我不确定科波拉是否是真正意义上的艺术家,但我为他不屈不挠的抱负而感动。他不是带着平淡无奇、精心修饰的东西而来,而是带着一个关于探讨法西斯主义根源的故事而来,只有冷酷无情的观众才会称之为“灾难”。更确切地说,这部电影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座城市,这可能是科波拉拍过的最激进的电影。他把它献给了已故的妻子——45年后,她的丈夫仍然在做他认为值得的事情,她会微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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