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井柏然《新生》到杨幂《哈尔滨一九四四》,越来越多的主角变成了反派?

搜狐娱乐专稿(山今/文)《新生》一度凭借中国版“天才雷普利”和“全员恶人”的噱头上了桌。男主角井柏然也凭借费可一角,焕发了事业第二春。

注意,此处特指前六集。

在后四集中,《新生》逐渐走向失控,“天才费可”被改编成不爱钱的、认识到错误的、被原声家庭毁掉的悲情少年。“新生烂尾”也登上了热搜。

《新生》的高开低走,某种程度上彰显了“恶人”的困境。

创作精彩的反派角色,容易获得流量与口碑,但同时也伴随着尺度风险、舆论风险,甚至对于演员来说,还有演技口碑风险。

正所谓反派角色,永远迷人又危险。

01 进击的反派

井柏然在《新生》中出演了“六集恶人”费可。

在前六集中,他是中国版“天才雷普利”,骗婚、骗钱、骗感情、骗资源,为了实现阶级跨越,不择手段、心狠手辣,踩着一切往上爬。

同时他还好看、聪明、情商高,仿佛吐着蛇信子的美杜莎,漂亮、强大、诱惑、恶毒、致命。

当然,最后几集编剧为费可加上了原生家庭之痛,让他从“美强恶”变成“美强惨”。但不可否认,费可仍然是这几年国产剧中,少见的、让人眼前一亮的主角形象。

杨幂在《哈尔滨一九四四》中也出演了反派,用编剧的话说,是不会洗白、反转的“彻彻底底的大反派”。

最开始,关雪是伪满洲国的特务科头子,生性多疑、心思缜密。

按照过去的经验,谍战剧中,如果一位流量明星前期以反派身份出场,那么在剧情中后段,TA大概率会被策反,加入地下党,戴罪立功,或者剧情反转,TA本身就是正方安插的间谍,比如《无名》里的王一博。

但关雪没有被洗白。她的身份朝着另一个方向反转了——原来她是满清贵族,她怀念、享受自己在封建制度下所拥有的特权,憎恨新世界。不少观众都对此感到惊讶:“很少看到谍战剧里女主角的理想是复清。”

反派上桌的故事这几年常有。

《长月烬明》里的恶毒女配叶冰裳,因出彩的人设备受关注;《狂飙》高启强,人气超越正派主角安欣,戏外张颂文也成为“狂飙热”的最大赢家;《孤注一掷》的陆经理王传君和阿才孙阳,甚至比主角更有存在感,前者靠拜佛席卷短视频,后者凭纯爱收割粉丝。

变化也正在出现。从叶冰裳、陆经理、阿才到高启强、关雪、费可,反派的风已经吹到了主角。

编剧可可觉得,反派上桌背后是大环境的变化。“大家喜欢反派,逻辑和《消失的她》《孤注一掷》爆火类似,纯粹的伟大、光明、正义,包括绝症、哭片,很多积极正能量的东西现在不吃香了。如今真善美很难流行。”

文艺作品确实能直观反映社会经济发展以及时代精神的变化。可可用美国经济大萧条时期举例,她表示这个时期的恐怖片非常流行,因为它们反映了中产阶级害怕向社会底层跌落的焦虑。2008年,当金融危机再次来临时,《贫民窟的百万富翁》,一部讲述底层翻身变富豪的励志爽文式电影,几乎横扫了当年的奥斯卡。

当女性主义思潮涌现,“娘道”式女主角自然会被抛弃,江玉燕(《小鱼儿与花无缺》)这种过去人人喊打的大反派则被重新解读,成为野心勃勃、大杀四方的“大女主”。

在阶级晋升通道越来越窄的当下,观众也很难相信只要诚实善良、努力工作,就有你好果子吃。反而是那些试图跨越阶层甚至不择手段的野心家们获得了掌声,比如高启强、前期的费可。

“最近几年爆火的角色,反派比较多,比如《狂飙》后关于主角和反派讨论了很长时间,业内基本都意识到了。其实资方和平台主要还是看观众风向,观众喜欢什么,他们就做什么。”可可总结道。

02 艺人愿意演吗?

观众爱看,平台能拍,那么艺人愿意演吗?

“如果艺人觉得剧本很好,或者制作班底很好,通常情况下都会接受反派角色。因为演好了可以获得口碑和流量。”艺宣小杰告诉搜狐娱乐,喜欢挑战的演员、实力过硬但没有太多主角能演的演员,一般会更倾向于接受反派角色。

“还有一种就是想转型的演员,想突破之前比较标签化的东西,在选择剧本的时候也会倾向于有创新的。”小杰提到了《谁是凶手》里的赵丽颖和《哈尔滨一九四四》里的杨幂,她们都选择了比较复杂甚至反面的角色,作为转型的号角。

“相较之下,流量明星会倾向于考虑这个作品能不能爆,是不是大IP或者制作班底是不是很强,能不能再上一个level,他们是要往上走的那种。”小杰补充道。

但出演反派也伴随着一定的风险,比如舆情。

一个深入人心的反派角色,可能会成为标签跟随艺人很久。《不要和陌生人说话》里饰演家暴男的冯远征、《我的前半生》里饰演第三者的吴越,都曾被不少观众谩骂。

小杰表示,接角色的时候,能看到的剧本完成度其实是有限的,电视剧前期很难拿到全部剧本,难以判断风险。

观众对于角色的谩骂,小杰觉得不算重大舆论风险,“只能证明大家看剧真的看进去了,以及演员演得好。真正的舆论风险是大家骂演员演技不好,没有诠释到位。演技比较好的实力派演员,不在乎演的是正面还是反面角色。”

对于演员来说,演技的专业程度跟不上反派的复杂程度,确实更容易造成口碑危机。

但小杰在工作中很少遇到知难而退的演员,“如果TA真的对这个角色感兴趣,肯定会去做功课,会想办法去理解,或者跟导演讨论怎么去诠释角色。”

在小杰的经验中,很少有演员会自我质疑业务能力,“在TA们的模式里,TA会觉得自己演戏的模式是没错的,即便哪里有点问题,或者有导演说需要调整,TA会去跟导演沟通、讨论,常规情况下可能还是跟着自己的感觉走,除非导演地位比演员大。”

“很少有演员真的去看网上的评论,然后去思考自己。毕竟不是谁都能做到张颂文那么明白。”小杰说。

03 规则与打破规则

即便观众爱看、平台能拍、艺人愿意演,反派角色也伴随着一定的风险。

比如《新生》后四集,费可从中国“天才雷普利”变成了有原生家庭之痛、其实不爱钱、最后知错赴死的李泽瑞,“新生烂尾”随之登上热搜。

于是,为了规避可能存在的风险,“潜规则”慢慢被建立。

在创作中,编剧忘崽会先进行一番自我审查,“在现在的尺度下,如果做比较常规的剧本,不太可能去创作一个纯粹的坏人。很多家庭剧里,即便我写了一个负面角色,最后也会写成他是为了主角好、好心办坏事这种。”

“剧本创作中可能都会遵循反派不能取得最后的胜利,最后肯定要被绳之以法的。”可可补充道。

忘崽提到,有时平台也会主动要求让反派更坏一点,“他们会觉得戏写得太平,有时候也为了追求虐、狗血,最后的结果就是坏人在某一阶段被写得非常坏。”这或许可以解释国产剧中那些不够讨喜的反派角色是如何诞生的,因为他们被扁平化、工具化了。

很多时候,忘崽也很理解创作反派角色的舆论风险。他提到自己的一位业内朋友,非常不能接受《绝命毒师》——豆瓣9分+的经典美剧,理由是他不接受为人师表的高中老师去贩毒这件事。

但看到精彩的反派角色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受欢迎,忘崽觉得这是一件“本该如此”的事。

“我们在学编剧的时候,老师就会强调没有绝对的好人和坏人,编剧理论也会讲要塑造圆形人物。”圆形人物这一概念,出自爱德华·摩根·福斯特的《小说面面观》,指文学作品中具有复杂性格特征的人物,更真实、更立体,也具备更高的艺术价值。

那些不遵守“规则”的作品,不少都获得了超出预期的成绩。可可提到了《隐秘的角落》,这部剧罕见地塑造了真小人与伪君子齐聚一堂的小镇群像,主角也是国产影视剧中少见的“恶童”形象。

“《隐秘的角落》就没有遵守所谓的行业潜规则。很多时候,规则就是用来打破的。如果没有背景,只想把剧做出来赚点钱,那尊重规则也OK。”可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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