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红“王妈”争议背后的MCN机构:广告收入缩水、大小周普遍、员工24小时在线

搜狐娱乐专稿(山今/文)从质疑霸总到成为霸总,“王妈”只用2个月。

3月份,博主“七颗猩猩”王志欣凭借讽刺霸总文学走红,她饰演的王妈被观众视为“打工人嘴替”。5月份,她又因员工待遇不好而被评“塌房”。

“王妈”成为自己嘲讽与解构的对象,但这不是一个屠龙少年终成恶龙的故事。

01 “正常,但不大方”

大小周、员工需要自带电脑,关于公司待遇的种种爆料传出后,网友觉得王妈“塌房了”。

在很多观众眼中,凭借《重生之我在爽文短剧里当保姆》走红的“王妈”,是“打工人嘴替”般的存在,如今她却成为了“压榨打工人”的资本。

爆料传出后不久,王妈所在的MCN公司荒野文化迅速进行了辟谣。直播和公司声明显示,荒野文化已经调整为正常双休,最低工资标准上涨到6000元,之前网传的4000并不属实,同时还给员工购置了一批新的办公电脑。

但这一系列补救行为,并没有挽回太多王妈坍塌的“打工人嘴替”形象。

搜狐娱乐询问了在MCN公司工作快四年萧萧,她觉得在业内,荒野文化给出的待遇属于“正常,但不大方”的情况,“因为不知道她们的提成,只那样看的话算正常。她们公司除了她,也没有其他头部大号。”

萧萧告诉搜狐娱乐,一位应届毕业生刚进入MCN公司,在一线城市能拿到的工资基本是6到8千,二线城市大概是4到6千。

工资是基础,员工还有一部分收入来自提成,一个账号算一个项目,提成根据广告条数浮动。

“行业早几年是底薪加提成,但是现在大部分公司的提成少了很多。因为甲方的钱少了,广告没有之前多了。”萧萧举例,如果一个品牌过去能投200万广告,现在就只剩100万预算了,“整个市场的钱变少了,大家分到的一杯羹也少了,他们就会克扣达人、编导的底薪和提成。”

至于工作强度问题,萧萧表示,大小周在新一线城市的MCN公司中很普遍。她目前所在的MCN公司也实行了大小周工作制,“大周反正我是不去的,但我只能说正常,是有很多这样的公司。我感觉现在所有行业都有点小坑啦。”

曾在长沙MCN公司工作过的萧萧还透露,之前长沙头部的MCN公司也是大小周,“现在改没改不知道,他们是弹性工作制。”

较高的工作强度在业内并不是秘密。与搜狐娱乐对话,萧萧好不容易才挤出时间。第一次推迟对话,她发来一张甲方下达需求的截图,对方希望她今晚能给到方案,那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半。

“你现在已经感觉到了工作强度吧哈哈哈哈哈。我们日常就是这样子。”萧萧自我调侃。在她的朋友圈,还有失眠到凌晨五点、自称“累死的牛”的同行们。

萧萧目前已经在准备离职,这是她第二次从MCN公司离职,“消耗太大了,什么都要操心,项目从头到尾24小时online,赚的只是普通办公室上班族的钱,还得劝着赚最多的达人好好工作,就挺难的。”

02 公平

戏里的王妈是霸总保姆,但戏外的“王妈”系列视频并不便宜。

有媒体爆料,在星图后台,“七颗猩猩”账号一条60秒以上的视频报价为60万,21-60秒的视频报价为50万,1-20秒的视频报价为45万。

搜狐娱乐查询了蒲公英后台,发现账号“七颗猩猩”的小红书图文笔记报价为20万,视频笔记报价为25万。短视频博主月月透露,平台会根据博主当前的粉丝量、粉丝结构推荐定价,最后大概会抽走10%左右。

仅从抖音看,有网友计算,账号七颗猩猩制作的“重生”系列,一共有16条广告,按照60万的价格计算,其两个月的收入将达到960万。除了平台抽成、制作成本等各方面因素,收入也在百万级别。

戏外的“王妈”才是货真价实的霸总,还是曾实行大小周的霸总。这是屠龙少年终成恶龙吗?或许也不全是。因为从最开始,“王妈”就不是“屠龙少年”。

王志欣大学时就组建了团队,拍摄短视频,做自媒体博主。

成为“王妈”之前,2020年底,王志欣第一次接到了广告,1000块。2021年,她工作室每月的流水已经高达70万,当时“00后大二学妹拍段子月入70万”曾登上热搜。2023年,她用拍短视频赚的钱,给父亲买了一台价值百万的豪车。

但她又必须是“屠龙少年”。

同为搞笑剧情博主的月月觉得,和美妆、知识等垂直领域的博主需要打造个人IP不同,剧情类博主的人设会根据故事而改变。

在20集王妈短剧的流量助推下,大众眼中的王志欣已经不再是作为个体的王志欣,而是作为符号、文本的“王妈”——能够讽刺老板的小保姆,可以为打工人发声的打工人。

王志欣或许能以霸总老板的面貌示人,但王妈不行。这是她需要为百万广告费付出的代价。

在月月看来,王妈系列能够火出圈,是因为大家能够共情打工人的不容易。“你吸到了流量,在这几个月赚得盆满钵满,但你产出的东西也是由打工人的心血积累起来的。她的公司在武汉同类型公司里横向比较,并不算最过分的,但不妨碍没有贯彻劳动法。”

“她因为什么火,也因为什么被吞噬。流量是把双刃剑,这很公平。”月月总结。

03 质疑霸总,成为霸总

手机屏幕外,荒野文化公司待遇问题引发争议,王妈“人设崩塌”。而在屏幕内,王妈系列短剧的内容也引发了一些争议。

最开始,王妈凭借解构霸总文学走红。

在3月份的那则《重生之我在爽文短剧里当保姆》中,她戏仿了霸总文学里的常见套路,并通过现实的保姆视角进行了讽刺。

当霸总大呼“我要让你们所有人陪葬”时,那些被莫名威胁的打工者也是会有情绪的;当霸总为情买醉、女主意外受伤时,是保姆、医生半夜被叫起来工作;当霸总的情绪反复时,比起最终会获得幸福的女主角,那些拿着基础工资的打工者是最无辜、直接的受害者。

保姆、医生、助理、秘书、司机、丫鬟,这些偶像剧里模糊的背景板,主角成功人生的垫脚石和工具人,拥有了自主意识,发出了自己的声音。

这是NPC们的一次觉醒。这种觉醒也是时代性的,它承载了很多集体情绪,既是观众苦霸总套路久矣,也是阶级差距的体现。

月月几年前就关注了七颗猩猩。在她看来,王志欣团队有着不错的内容创作能力,“王妈系列出来之前,她们本来在做爱情公寓系列。能看得出来,她们在搞笑内容上,寻求的不再是短视频创作逻辑,而是喜剧的底层逻辑。”

学传媒的博主栗子表示自己并非王妈系列的受众,但也不意外它的走红,“她能够代表一批人的画像。痛点跟共情可以让她收获一大批粉丝,她又不断用相似模式去创作,可以增加粉丝粘度和忠诚度。”

但在账号发展中,那些能让打工人共情的内核慢慢被取代。

几条视频后,王妈渐渐变得比霸总还霸总。当霸总发疯时,她不再理会老板的需要,还可以直接动手,把拖把怼在老板脸上。NPC觉醒已经变成另一种爽文叙事。

评论区有人留言:“顾总爱的是王妈吧,她那么张狂都没被开除”,“王妈的地位越来越高了”。

这些尚可算作一种夸张的喜剧表达方式。但最新一集中,王妈几乎变成了偶像剧真正的女主角,有一个懂她纵容她的霸总CP,也会在宴会上变装,惊艳所有人。

王妈短剧内核的转向,是创作者和部分粉丝共同制造的一次变质。

事实上,王志欣是非常能够听取粉丝意见的博主。

王妈系列拍到第八、九集时,饰演顾总的演员陈俊儒因为档期原因被更换。评论区有粉丝留言:“我觉得这次的演员看着像演正经短剧的,代入不了搞笑的气氛。”这条评论的点赞高达9.3万,不少粉丝都在呼吁让原演员回归。

几天后,陈俊儒回归,并成为了荒野文化旗下的达人。

粉丝经常在评论区留言想看的剧情,王妈则会根据点赞量拍摄。让本是打工人的赵管家变为厉少、加入霸总厉少与保姆王妈的感情线,这些典型又套路的霸总剧情,某种程度上是创作者听取粉丝意见的结果。

“大部分观众要求想看什么,她就拍什么。这是很聪明也很功利的做法。”月月说。

月月觉得,荒野文化对于重生系列或许并没有太高、太长远的追求与规划。“虽然分析她在创新,在解构霸总文学,就好像做阅读理解一样,但团队本身可能因为这是热点。如果哪天观众又喜欢有钱的天龙人,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做这个系列。”

“七颗猩猩”的第一个爆款,是一条关于大学生在宿舍查询四六级成绩的短视频,播放量破亿,账号涨粉上百万。王志欣曾用“撞风口上了”形容这条爆款,赶上四六级成绩发布和中秋节,意外火了。王妈视频的出圈,何尝不是另一种“撞风口”。

王志欣当然是幸运的,她两次踩中风口,意外与集体情绪同频,获得了超出意料的名气与财富。王志欣又没有那么幸运,这位24岁、刚从大学毕业的女生,在获得巨额名气与财富后,只能成为王妈。

时代的馈赠,和她的广告报价一样,并不便宜。这很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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