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勒比海盗为何在网络时代依然受推崇？

【想入非非】 加勒比海盗的内部结构也令人称奇，这些海盗内部实行合伙制，全民持股。船长由选举而来，船上甚至有议会对船长实施制衡。

蔡非

有人提出一个问题：今天的索马里海盗或者东南亚海盗被国际社会看成是穷凶极恶的罪犯，可为何历史上的加勒比海盗会成为一种受人推崇的文化符号？

互联网上有人总结了所谓“海盗精神”，即“冒险进取、无拘无束、颠覆传统、破环现有的游戏规则，挑战既得利益者”等。

支持这个观点的典型代表是海盗湾（The Pirate Bay，缩写：TPB）。海盗湾是一个专门保存盗版资源的网站，在这个网站上，虽然有多篇文章被封杀、起诉，但它居然也生存了二十年之久。海盗湾不仅是一个技术平台，也是一个政治运动载体。它倡导一种反版权、反商业、反中心化、反垄断、反审查、反控制的互联网文化，认为数字内容应该是自由的，用户应该有权选择和使用他们想要的信息。

因此，海盗湾的支持者们被看成是21世纪的加勒比海盗。

其实，历史上很多时候，海盗并不被人们看成罪恶的存在。比如古希腊史诗《奥德赛》中写道，有一次国王涅斯托耳客气地问别人：“你是商人还是强盗？”商人和强盗这两种职业，在当时都是受人尊敬的职业。

到了中世纪，地中海成了奥斯曼帝国与欧洲基督徒博弈的战场。双方都使用海盗手段劫持对方的商船，屠杀反抗者后把对方平民卖为奴隶，这个时代的海盗是战争的一部分，代表着国家意志，或者干脆为国家官员组织和指挥。海盗行为是否是罪恶，只取决于你站在哪一方的立场上。

在16世纪，英国和西班牙为了争夺美洲航道，成立私掠船队互相劫掠，这一点与几百年前在地中海的作为并无不同。但到了17世纪中叶，情况发生了变化。海盗们不再是为母国海军效力的兼职游击队，而是由多民族组成的具有民主精神的海盗帮，前几年风靡一时的电影《加勒比海盗》五部曲反映的就是这样的海盗帮。

最初，海盗帮的成员只是失事水手、逃脱的奴隶、宗教和政治上的难民，他们躲在岛屿的角落以行乞为生。但西班牙总督无法容忍他们的存在，发兵讨伐。于是他们退到小岛托尔图加，创立“海岸兄弟会”，对所有西班牙人宣战。

加勒比海盗与英国的私掠船一起，让西班牙人损失惨重，迫使西班牙人耗费巨资成立护卫船队，沿海建立要塞，为了避免海盗袭击，西班牙人甚至不得不撤出一些岛屿。

作为欧洲和美洲霸主的西班牙帝国，在当时是最让人痛恨的“利维坦”。因此加勒比海盗的成功，在那个年代的大多数与西班牙为敌的国家看来，是反抗精神的胜利。

而加勒比海盗的内部结构也令人称奇，这些海盗内部实行合伙制，全民持股。船长由选举而来，船上甚至有议会对船长实施制衡。这与过去欧洲传统里，船长掌握生杀大权的情况完全不同。

在战利品分配上也是如此，加勒比海盗更体现出和一般匪帮的不同。纯粹的匪帮常常因为分赃不均而内斗，而加勒比海盗的分配却很少出问题。在加勒比海盗中，船长所得只是一般船员的两倍，船医一般为一倍半。除了报酬外甚至还有伤残保险和寿险。手足残疾的成员可以得到补偿金，遗孀可以拿到已故丈夫的那份战利品。如果将海盗船看成一个企业，其分配无疑是相当公平的。

对于被加勒比海盗打劫的船只来说，如果那些船只并未抵抗，一般被俘水手和乘客往往会受到善待。海盗们往往会留下食物和船只给他们，或者送他们到安全的港口。口碑不好的船长则会受到海盗的严苛惩罚。因此那些在原来船上受到虐待的一般水手往往会很乐意加入海盗。

曾经打劫过四百艘船的海盗罗伯茨曾说：老老实实为原来船主效力，吃不饱、工资低，还动辄挨打。而在我们这里，富足、吃得饱、自由又有权利，做这一行的风险，不过是快窒息时一两个不快的表情，那么谁不愿意靠这个拼个和债主平起平坐的机会？

行文至此，本文开头提出的问题就有了答案。

加勒比海盗诞生的时代中，暴力行为非常普遍，跟西班牙帝国在美洲的殖民、欧洲各国的战争比起来，海盗们的劫掠毫不起眼，有时看起来甚至是“人道”的。

而加勒比海盗的内部组织、生活方式无论是在当时，还是在现代，都足以让一般的劳动者羡慕。此外，海盗们勇于挑战强大的“利维坦”，与殖民主义、霸权主义作斗争。这种反抗精神更让一般人感到鼓舞。

（作者系武汉历史文化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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